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访谈视频
大皖新闻讯 13岁进入戏校学戏,14岁正式登台演出,坚守戏曲舞台四十余年,近日,"二夹弦"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、国家一级演员付红伟做客由古井贡酒年份原浆古20冠名播出的大皖徽派栏目,将自己对二夹弦舞台艺术的眷恋娓娓道来。从刻苦学戏到被迫中断到重返舞台,再到如今不遗余力地宣传推广二夹弦,付红伟用“坚守”二字表达了对二夹弦的热爱,以及传承传统文化的责任感。
缘起:父亲是我的领路人
徽派访谈现场,付红伟亮嗓展现“二夹弦”
徽派:您唱戏有多少年了?
付红伟:13岁开始,目前有40多年了。我从小的时候和戏结缘,七八岁开始就喜欢戏曲,因为我父亲是个戏迷,和当地唱戏的老师都认识,父亲经常带我到剧院听戏。
徽派:当时听的主要是什么戏?
付红伟:主要是河南豫剧。因为那时候没有什么太多的文艺节目,听戏是父亲唯一的爱好,他经常跟我讲河南的豫剧大师常香玉、崔兰田、马金凤,她们唱的《红娘》、《断桥》、《三上轿》,都是河南豫剧的名戏;他还给我讲京剧的四大名旦,各个流派,梅兰芳、荀慧生、尚小云、程砚秋,时不时还给我唱几句。我父亲现在80岁了,还在票房唱戏。当时我很小,不懂什么流派,就觉得好听好看,看到台上花花绿绿,身上穿的,头上戴的,舞台上各式各样的人物,有演好人的,有演坏人的,忠心报国,公子小姐,这些都深深吸引着我。我是土生土长的亳州人,当时叫亳县,我们听得最多的就是河南豫剧,因为紧挨着商丘、鹿邑。小时候家里条件不是很好,唯一一台录音机,我每天抱着它,放学没事就打开,听《朝阳沟》、《打金枝》、《花木兰》,就跟着学,跟着唱;后来又听京剧样板戏,像《杜鹃山》、《红灯记》、《龙江颂》、《沙家浜》。家里没有戏服,就拿个枕巾当水袖舞来舞去,觉得很有意思,现在想想挺好玩的。
付红伟舞台剧照
徽派:那时候就非常向往舞台吧?
付红伟:非常向往。儿时的记忆非常清晰,又很美好,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,我对戏曲的迷恋,对戏曲的热爱在我内心种下了一颗种子。因为之前在上世纪50年代的时候,亳县有二夹弦剧团,各种原因吧,解散了。直到1980年的时候,当时的亳县政府非常重视,开始恢复二夹弦剧种,并成立了专门的戏校,在全县招生,大概有一万多人报名,最后录取了40人。父亲知道我喜欢唱戏,就带着我去报名。在这之前,父亲还给我找了亳州最知名的老艺人李登州,他是拉板胡的,教我唱戏,吊嗓子,给我指导。记得当天考试的时候,人山人海,我心里特别紧张,到考场的时候,我唱了一段豫剧《朝阳沟》,也不知道唱得好不好,最后,我很幸运,收到了录取通知书。
学戏:得益于恩师的严格要求
付红伟
徽派:开始接触二夹弦是什么感受?
付红伟:二夹弦是主要流行于鲁西南,豫东豫西,皖北一代的戏剧剧种,它有两百多年的历史。为什么叫二夹弦呢,因为它的主要伴奏乐器叫四弦,就是每两根弦夹着一股马尾进行演奏,在山东叫两夹弦,在安徽和河南叫二夹弦,还有的地方叫“大五音”或者是“乱弹”。这个剧种的唱腔活泼优美朴实,多演一些生活小戏,来源于生活,很受老百姓喜欢,很多地方称之为"半碗蜜"。在亳州也非常受群众喜欢,给二夹弦很多赞誉。比如说,我的老师金蜜蜂,他的真名叫吴志修,是个男旦,艺名就叫金蜜蜂,我们亳州当地有"撕绫罗、打茶盅,不如金蜜蜂哼一哼"、"不吃不穿不过年,也要去听二夹弦"这样的顺口溜,有一定的群众文化基础。
徽派:我看您带着《二夹弦的唱腔音乐》这个厚厚的本子,这里面的唱腔舞台上还在演吗?
付红伟:当初有一位叫李娜丽的小朋友,她特别喜欢二夹弦,慕名来到亳州,就和我结下了很深的缘分,让我教她唱二夹弦。后来由于种种原因,包括她自身条件有限,就离开了我们团,走之前就把这本书交给了我,说是她很喜爱的书。这本书其实是她从我的老师田爱云,也是国家级非遗传承人那里得到的。因为田老师当时办过戏校,培养二夹弦演员,李娜丽当初是她的学生。这本书里所有二夹弦的名家唱段都在这里,目前我们单位的二夹弦唱腔有的部分是有的,有的部分没有,特别是山东的一些老艺人的唱段,我们还没有系统地整理好,挖掘好。
付红伟戏照
徽派:您自身条件这么好,是什么吸引您一直坚持唱二夹弦?
付红伟:进入戏校以后,我特别刻苦,天不亮,老师带着我们晨跑,喊嗓子,学唱腔,回到宿舍之后就压腿,做基本功训练。有一次,高温天气,烈日炎炎,武功老师带我们去操场跑圆场,所有演员都在跑,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圈,身上的汗都湿透了,老师还跟在我们后面,拿个藤子棍,稍微慢一点就敲一下屁股。现在想想,要是没有当时老师的严格要求,就没有同学们今天的艺术成就。我在戏校的第一个启蒙戏,就是二夹弦《金玉奴》,我的第一位老师吴志修,他教我唱二夹弦的传统剧目,作为练功,吊嗓子的戏,这是我正式开始学二夹弦。二夹弦最大的魅力就在于真声吐字,假声拖腔。它是在纺棉小调的基础上吸收很多地方剧种、民间曲艺发展起来的,通过一代又一代的民间艺人的改良和努力,最后形成了二夹弦这个剧种。所以它的唱腔难度非常大,比如假声尾音往上翻的时候就比较难,不像梆子戏,大腔大韵,嗓子条件好就可以,需要很多技巧的东西。
中断:多少次我梦回舞台
付红伟舞台剧照
徽派:您在舞台上主攻哪个方向?
付红伟:进戏校的时候老师就培养我唱旦角,唱花旦,唱青衣,演了十几出大戏。后来,随着我的个头长高,没人跟我配戏了,校长说,你改小生吧。就这样,我是小生、旦角两个行当都唱过。特别印象深刻的是,唱《金玉奴》,这个戏是河南辉县的王三龄老师给我排的,现在老人家已经快八十岁了,去年搜集剧本的时候,我到辉县去看望过他。当时他拿出给我排的《金玉奴》的剧本并赠与我时,一下子,四十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。当年老师手把手教我动作,怎么把动作表现得更美,帮我分析人物的情感,一遍一遍给我排练,付出了很多的心血,特别感动。第一次汇报演出这个戏的时候,我十四岁,第一次登台非常高兴,也非常紧张,第一个亮相,舞台下喔的一声,我心想这是什么情况?定目一看,底下黑压压全是人,我特别紧张,声音发抖,念完一段白后,台下观众给了我很多鼓励。我现在想想不是唱得好,可能是我年纪小,扮相也特别好看,瘦瘦的,小小的,能演这样一部大戏,大家觉得我特别可爱。演出结束之后,领导、老师、同学纷纷给我鼓励,说演得非常棒。这次的认可,给了我更大的信心,但我知道,这只是戏曲的第一步,未来的道路还很长很远,我要继续努力。
付红伟戏照
徽派:最困难的时候,是怎么度过的?
付红伟:在戏校的时候,老师给我排了十几部大戏,像《金玉奴》、《红珠女》、《孟姜女》、《审母杀父》、《画龙点睛》等等,取得了一些成绩。直到1988年的时候,随着文化市场的冲击,戏曲走下坡路。那时候,我们梆剧团和二夹弦剧团合并,改成为亳州梆剧团,以二夹弦为辅。因为市场不好,大家要生存,每月几十块钱的工资不能养家糊口,所以转行的转行,离开的离开,走了一大部分,二夹弦演员仅仅剩下十几个人了。我在1990年的时候和我爱人结婚,1992年生下孩子,那时候父母都没退休,爱人工作又忙,虽然我非常热爱舞台,但经过思想斗争,还是选择回到家相夫教子,淡出舞台。整整五年时间,我非常怀念戏曲舞台,很多次梦到在舞台上和同事们练功,唱戏,聊天,很难舍,醒来特别失落,特别可惜,心里总有一股力量在激励我,可能让我会在某个时间段随时登上舞台去演出。后来到1997年的时候,老团长找到我,让我回去上班。当时孩子也大了,这么多年的一个心结,所思所想,毫不犹豫就重新回到舞台上了,但毕竟脱离了很多年,从基本功到唱腔,可以说跟同事们是落下了一个很大的距离。那个时候我就给自己定下来一个目标,指定了一个方向,就是要加倍地努力。舞台艺术就是曲不离口,拳不离手,早上练基本功,上午吊嗓子,把以前所学所唱所演的剧目重新拾回来,反反复复听,反反复复练。
坚守:担负起传承的责任
付红伟和伙伴们
徽派:所以还是很顺利地一直坚持到了现在。
付红伟:中间过程有很多吃苦的、难忘的部分,比如我们每年演出很多场次,出去的时间少则一个月,多则三个月,演的都是大戏。因为我挑大梁,老团长看我特别辛苦,就每月补助我十块钱,让我补补身体。记得我们在山东演出,结束后卸车装台,因为那时交通不便,从黄河南边到北边要摆渡过去,否则会耽误第二天的演出。到黄河边的时候,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,我们大家就一箱一箱往船上搬,道具箱,服装箱,分几次过河。十一月份,又是夜里,天气比较冷,我们女孩子就抱在一起,互相取暖,互相鼓励加油,明天的演出一定不能出差错。这段记忆让我至今印象都非常深刻,作为戏曲人,不仅要吃身体上的苦,更要担负起一份责任。
徽派:说到责任,作为传承人,您会想些什么?
付红伟:2008年的时候,我被评定为省级非遗传承人,那时候我对传承人这个角色还没有特别深刻的认识,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;2018年的时候,我被评定为国家级的非遗传承人,我突然感觉身上的担子重了,这是一个剧种放在我身上了,这是国家对我的信任和认可,所以我一定要尽我最大的能力把它传承好,这是我的责任,也是我的本职工作,应该干好的。在这个过程中,我利用业余时间,和社区、学校联系,能不能跟大家分享下咱亳州的"宝贝",进校园去授课。在各方面的支持下,我现在是亳州学院的客座教授,这十年,我进校园很多次,给他们唱,讲戏曲知识;后来又成为亳州幼儿师范学校的老师,每周都会去上课,目的就是把二夹弦这个民族文化传播下去,让下一代有这样的认识。二夹弦流传了那么多年,其间不断地发展演变,所有的版式、特色,经过很多年代艺人的不断努力和创造,才有今天的体系、表演和唱腔,不能失传。
“多让老百姓听和看,这本身也是一种传承”
徽派:您心中还期待着什么样的舞台?
付红伟:我一直想实现的,如果能有机会的话,排一个特别经典的戏,走进国家大剧院,代表这个剧种,给所有不了解二夹弦的观众留下一个好的印象。下一步我还会继续带徒弟,培养学生,还是多排一些二夹弦的剧目,多让老百姓听和看,这本身也是一种传承。
大皖新闻记者 李燕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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